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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老死不相往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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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珣是聰明人,他知道眼前的姑娘所問為何。

但有些事他既已定了心,便不會再改主意。

且明光定肯的鄭重與她回了兩個字:“沒有。”

這於心中,便是二人關系的了結,也正是這兩個字,讓奚昕然徹底死了心。

二人現在婚約未廢,可祝珣也的的確確算是拂了她的顏面,心中十分不服,有些氣恨,骨子裏的那點高傲和理智更是急著讓她搶占先機,於是她挺直身板,以高高在上姿態又同他說道:“好,那咱們從今往後,就老死不相往來。”

話落,她提裙扭身入了府門,身後長發於空中飄了個弧度,俏影一躍便消失不見。

奚府厚重的大門鈍聲合上之後,祝珣才斂回目光,唇角竟帶了絲莫名的笑意,連他自己都未覺。

見大門合上,奚霽林自廊柱下探出頭來,瞧看著奚昕然臉色不妙,便快步迎過來,“姐,那姓祝的同你說什麽了?可同你解釋了?”

“往後你別同我提他,我和他沒關系了。”她腳步停也未停,黑著一張臉回了自己的院中去,往後這個人,這個名,她見不得,也不想聽。

奚遠懷趕回來時已近半個時辰之後,清瘦的老頭回來之後先是去看了夫人,而後才去孫姨娘的院中查明情況。

正當飯時,一家子圍桌而坐,唯獨缺了奚夫人與周姨娘。

今日奚府出了這種不光彩的事,還經由了大理寺,過手之人還是他未來的女婿,奚遠懷覺著丟了顏面,悶悶不樂。

他一言不發居於主位,孫姨娘殷勤的給他盛了一碗湯羹擱置面前,目光時不時的瞄著他的臉色,大氣也是不敢出。

不多時,周姨娘自後堂屏風繞過,輕言道:“老爺,夫人說她今日就不出來吃飯了,要在佛堂念經,欒嫂死的可憐,一屍兩命,夫人她過意不去。”

“我也不吃了,去陪夫人,你們慢用。”周姨娘說話時目不斜視,不帶任何情緒,話落便走。

見狀,孫姨娘坐於圓凳之上,也只能尷尬陪笑道:“一會兒我命廚房單獨做些給夫人送去,老爺你先吃吧。”

“母親也真是的,這事兒也不是她的錯,她幹嘛不吃飯。”若說這家裏,敢於長輩在桌時這般不管不顧講話的,也唯有奚昕然。

聽得出她又要挑事兒,孫姨娘的臉色照比方才又難看了些,淑慎一雙眼怯怯的,於桌上將頭埋得更低。

緊挨著奚昕然而坐的奚霽林亦默契幫腔,“可不是。”

他一發話,對面奚遠懷臉色一沈,怒視他一眼,很快,奚霽林又將嘴巴緊閉,不再搭腔。

奚昕然才不管那些,接著言道:“欒嫂的屍身現在還在院子裏停著呢,她死的冤枉,爹,還是給欒嫂做一場法事吧。”

孫姨娘臉一沈,“昕然,飯桌上就先不要講這些了吧,她死的不光彩,一個寡婦不知懷了誰的孩子,難道還要宣告天下讓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咱們奚府出了這種事兒,這不是打你爹的臉嗎?”

“既死在了府裏,咱們賠些銀錢,好生將她葬了也就是了,做哪門子法事。”

“賠銀錢?”聞言,奚昕然冷笑一聲,“她無親無故的,賠了銀錢給誰?她又不是因為懷了孩子活不下去跳井的,她可是被姨娘你冤枉死的,一屍兩命,陰氣最重,姨娘你走夜路的時候小心些,別撞見什麽不幹凈的。”

赫然起身,踢了椅子便要走,卻被奚遠懷叫住,語氣頗為無奈,又不忍高聲斥責女兒,“昕然,你又在這鬧什麽,坐下吃飯。”

“這飯我也吃不下去,”她未坐下,反而聲音照方才又拔高了些,“爹,事關人命,總得做到問心無愧才行,你一味縱容,只怕往後這種事少不了。”

話落,她扭身離席,向來不管不顧。

奚遠懷知她素來無禮,誰的話也不肯聽,想什麽便是什麽,自小寵大的女兒,更是不忍心說教,且隨她去了。

一頓飯家人一半不在,吃的沒滋沒味兒,奚遠懷心頭自是生氣,可也不想聲張,更不想做什麽法事,若是府裏逼死人的消息被傳出去,他只覺著一張老臉沒處擱。

人命一事,雖無人動用刀槍,可事可大可小,思來想去,還是決定壓下,且將人好生葬了也算完。

囫圇吃了一頓飯,孫姨娘終回到自己院子,挺坐於椅上,低聲狠罵,疾色道:“她奚昕然是個什麽東西,整日與我吆五喝六的,若不是當皇後的姑姑護著她,她日子能過的這般舒坦。目中無人,偏與我作對!”

越想越氣,幹脆打翻了手邊小幾上的一只茶碗。

瓷碗落地摔得破碎,有兩片碎片飛到奚淑慎的腳邊,她縮起腳朝一側躲了躲。

一擡眼,正巧看到自己女兒那一臉怯弱的模樣,同父所生,性子天差地別。正房的奚昕然整日如只青蟹般橫著走,再看她,遇人能躲則躲,能讓便讓,哪有半分自己爭強好勝的影子。

心中有氣,不免遷怒,她擡起捏著帕子的手對著奚淑慎指指點點,“你說說你,你是要將我氣死,你白長了一雙眼珠子,你就沒看出來奚昕然和祝珣鬧了別扭?今日我想著將你推出去,誰知道到了祝珣面前你嚇的一聲不敢出,連眼都不敢擡!”

“你可知道那是誰?那是當今相爺的兒子,年紀輕輕就當了大理寺卿,”她一拍坐椅扶手站起身來,行至女兒身前,離她越近,奚淑慎的頭埋的越低,“連奚昕然都上趕著的親事,你倒好,不僅不知道爭,還一味的往後躲。”

擡指用力戳在女兒頭上,咬牙切齒,怒其不爭,“憑什麽她能嫁得好人家你卻不成,連爭也不知道爭,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不成氣候的東西!”

......

連綿陰雨,天仍不肯放晴,整個皇宮都似籠了一層霾色,層層樓臺於煙雨中時隱時現。

奚皇後最愛這樣的天氣,所以每當梅雨季,旁人都免不了有幾句抱怨,唯她怡然自得。

於湖心亭賞雨時恰看到李業宗與祝珣撐傘遙遙並肩行來,便命宮人喚他二人來此喝杯茶說說話。

祝珣與三皇子李業宗走的近,他時常入宮來與三皇子說些公事也不是什麽稀罕事,但若見到皇後娘娘一面算鮮有。

“臣祝珣見過皇後娘娘。”入亭時將傘交置一旁,他恭敬向皇後行禮問安。

這是自打他歸京之後,奚皇後第二次見著祝珣的面,頭一次也是這樣的陰雨天,奚昕然自她宮中才離開,祝珣便由三皇子帶著來她宮裏請了安。

那回也是奚昕然前腳剛走他便來,此回亦事,不由讓人浮想,這二人於這般小事上都是陰差陽錯,或當真沒有緣份。

按照先前奚皇後勸慰奚昕然的說法,是讓她給祝珣一個機會,待他向她解釋,可等來等去,他全然無半分解釋之意,於奚昕然眼中,這便是奇恥大辱。

她自小是活在山尖兒上的人,被人捧著寵著,從未受過這般無視和委屈。

所以當昨日見著祝珣冷漠依舊的模樣,她再無半分拖沓,今日便入宮毀親。

這門親事當初只是因了皇後的疼愛才如了她的心意,如今她不想要了,鬧著要退,皇後也是無法。

這會兒在此地碰上正主,奚皇後也正想問個清明,他到底是怎麽個心思。

先是將眼前後生上下打量一番,不得不講,這般俊朗的小郎君往那一站不言不語不行不動便若清風拂澗,一股清貴凈明的氣質渾然天成。

皇三子是她親生,自小也覺著自己的兒子人中之姿,可被這祝珣一較,竟也顯得遜色了。

不光容貌如此,於官場上更是聲名遠播,皇上對此人也很是器重。雖昕然素日胡鬧多過正經,可眼光當真無可挑剔。

“不必多禮,本宮正有事找你,想不到這麽巧,竟讓我在這裏碰見你們兩個。”奚皇後面龐微微側過,發髻間的鳳棲金枝的步搖卻不晃動,“你們兩個都坐吧,喝杯茶。”

祝珣見著李業宗坐下,他這才就近而坐,宮人隨之給他們兩個人各上一盞茶。

雖奚皇後尚未開口,可祝珣卻已然猜到她要講說什麽,而一旁李業宗則眼含幾分笑意等著看戲。

一口茶尚未入口,便聽奚皇後道:“方才昕然來過了,與本宮說了一些你們的事,我瞧著她不大高興,嚷著要退婚,本宮想著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,若有誤會,同她解釋下也好。”

果真,說來就來。祝珣將才端起的茶盞擱下,微微頷首回道:“回皇後娘娘,自臣回京,與奚大小姐不過碰了三回面,誤會想也談不上。”

那日他的確見了旁的女子,可絕非是奚昕然所想的關系,事關緊要,他亦無從解釋,也沒打算解釋。

一句‘奚大小姐’足可說明他的生分。

奚皇後是過來人,姻緣這東西,若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,那熱的那一方會過的很是苦楚。

若當真如此,此刻懸崖勒馬也不失為一件好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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